出门在外的日子,母亲早已没有种过地了。

听母亲说,她小时候就开始帮着家里做农活了。而这话,我也是从小听到大。我没有种过地,我不明白母亲所说的插秧背柴点豆子是多辛苦,我也不懂那种烈日锄地汗水直流的苦头,也不知道下到田里虫子咬腿起红包的痛。只是我看着母亲在家忙碌的背景,我时常也会想,她为什么从不说一句累呢。

虽然没有种过地,但我也种过花。其实并非我自己想要种,而是学校有活动,规定每个小朋友都要种一株植物。家里并不富裕,虽然塑料瓶子当作花盆有些寒碜,但我也没什么可挑的了。花也是路边移的一棵野花。我只知道那是一棵野花,那盆是不要的破烂,而别的小朋友,都是精致陶瓷的花盆上的绿意盎然。虽然我的花的独特得到了老师的赞赏,美名其曰“环保”,可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。且总有些人,抓着我那寒碜的花不放,值日生都不愿意给我的花浇水,只说到我的花时,水就用完了。

我虽求过母亲,可母亲未曾在意过,久了,同学们都不大在意了,我也不在意了。直到那天,母亲向我走来的时候,我的心头才涌上了一股说不明白的情感。

那天,房东告诉我们,可以到离我们家不远的一块地里种点菜。那地是房东朋友的,房东太太没有那个心思种,但空着也是空着,便说让我们家去种点。母亲听了这回事,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,但却还是很开心。地不大,母亲想着去种花生。然而当母亲拿着小工具和一袋子生花生去地里,没多久就被一个婆婆给骂了出来。母亲虽然想要解释,但是对方操着本地口音,说话像机关枪扫射似的不饶人,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盛气凌人的模样,母亲本就内向,普通话也不多标准,纵然讲得清楚,遇上了这年老一些的本地人,也没有什么用处,也只得吃了这哑巴亏,而灰溜溜走开。

我没有目睹那番场景,我从母亲回来时,面对我的那种强颜欢笑,再到她那一脸看似无所谓表情讲述的话里,脑补了这些画面。其实母亲与父亲讲的远比我想的过分,只是在门外的我,也真不敢多想。我们在外头待的日子算久的了,当地的方言大多都听得懂了,所以那人说了些什么,母亲听得很是清楚,也正因为听懂了,才觉得过分。

我也记得清楚,自那以后,父亲每月初总是早早的就去房东那,把房租缴了,再去上班。尽管房东太太也和父亲说了几句和气话,但却没有什么用处。母亲没有说什么,但母亲也并没有忘记过,以至于后来每一次搬家遇到不好的地方,母亲都会说,至少没有那么难堪。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,只是她也从未在我面前多抱怨一句。甚至我为她抱怨几句,她马上就急了,我觉得母亲矛盾,她过不去,可她却一点都不希望我也去那样想。

长大之后,我开始渐渐觉得路边小花的野蛮生长,放肆也漂亮,我开始觉得花生朴实没有被打败,也足够安慰。只愿,一切的一切,彼此都能够善良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