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民族总有些东西是不能亵渎的。

天破了,自己炼石来补;洪水来了,自己挖河渠疏通;疾病流行,自己试药自己治;快被海淹时就用石子把海填平;被太阳晒就把太阳射下来;道路被山堵住了就拿铲子移山。斧天劈天的天地之间,到处都是不愿做奴隶的人。

对,是劳动。劳动开辟了天地,赋予人民幸福。

大伯是我见过最爱劳动的人,也是最简单纯粹却过得最幸福充实的人。

大伯从小被查出患有精神病,但却不常发作。大伯没上过学。于是我��裁咳杖ジ�作时也带着他,他在大人劳动的耳濡目染下长大。年仅几岁的他已然像个小大人模样,每日在田间欢快地跑来跑去,这边打棉花,那边翻翻土,回家再搬着凳子爬上灶头做饭。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裳,太阳把他的皮肤染成了小麦色,可是那又如何——他的童年比每个小孩都要幸福,因为他有田间的小生命们作伴。

大伯长大了,遇上了钟意的姑娘,可因为他的病,未能抱得美人归。于是大伯把满腔心血都播撒在了土地上。渐渐地,几十年过去了,我们长大了,他也老了,但还是老样子,孤独一人。每年回家乡去找他玩,发鬓那是一年比一年白,脊背也年复一年的弯了些。

我打趣着问他,伯伯,你是不是老了呀。

“伯伯当然会老的呀,你也长大了嘛!”

他说这话时,依然在弯腰锄地,漫不经心,却又无可奈何。他很认真,他把劳动当做了自己的发妻,将土地当成了自己的孩子,用心的哺育,耐心的培养,成就了他这一生最大的幸福。

我看着他不知说些什么,心里默默想着要陪他很久很久。直至夕阳落山,黄晕变为月色的皎白。他说了一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。

“‘放弃’有十五笔,‘坚持’有十六笔,差之一笔,失之千里,一切取决于自己。”

直到一个冬日的午后,爸爸用颤抖的声音跟我说:“你大伯病重,快不行了。我们回去看看他吧。”

大伯躺在棺里时,睡颜很详和,跟他的土地一样温暖。我只是感觉心碎了,心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,我去门外给他捧了点土,放在了他的手旁边。

劳动,成就了他的幸福,是上天给他的礼物,我想。

我长大了,也知道了他对我说那句话的意义:劳动成就幸福,坚持成就快乐。

夜晚的星多加了几分,回家的路又亮了不少。

逝去的人也许并未逝去,他们或许永远地活在了我们心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