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春节,风很大,我们一家三口被堵在了回家的高速公路上。

看向窗外,北风刮得呼呼响,树随着风左右摇摆着,有几片叶子顺势落了下来。再往远一点看,那里有一个村子,今儿正是除夕,家家户户炊烟袅袅。近点是村民自发组织起的一个休息站D主要是卖一些吃的。

看样子车要堵很久,我们一家耐不住性子,靠着路边,停了车。父亲给了我三十元,让我去买吃的。

沿着那一条街,看着一个个小摊位。啧啧!一点新意都没有D全是泡面,我心里正嘀咕着,余光瞟到了一个角落D拌面。我看着别无选择,只好去了那个摊位。

风有点大,吹得那个老妪头发有点凌乱,挡住了她的脸,但走近点还是可以看清D一张和蔼但又显得有点淡漠的脸。也是,比起那些一盒泡面已经涨到十元钱的摊位来说,她的摊位是没什么生意。

我大步地走了过去,调成一种温柔的语气,问:“奶奶,这一碗面多少钱啊?”

“啊”,她抬起头,仿佛对我的到来感到吃惊,“哦,一碗七元”。

我有心里一震,七元?这么便宜?可我分明看见她边上给人盛面的碗几乎有四个手掌心那么大!该不会是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?她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,便说:“平时也是这个,放心,保证卫生!”她笑了笑,风将她的头发吹到了嘴角,“要几碗?”我感到有点不自在,也勉强回应了一下她的笑,“四碗。”话音落后,她就忙活了起来。

一会儿,面起锅了,她拿了张纸,垫在她手触碰到碗的位置。她不紧不慢地打着面,每一碗都很满。风吹乱了她花白的头发,但她并不在意。她用四个袋子小心打包好,又小心翼翼地给了我。付钱时,一共二十八元,我有三十元,索性就不让她找了D毕竟除夕要出来卖东西很不容易,还挣得那么少,出于同情,我没有让她找钱放下钱后,直接跑回了车上。

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,我们一家吃完了。路也逐渐畅通了起来,车子陆续都开走了。村民们知道在做下去也是自讨没趣,一个个也都收拾回家了。我下车出去倒垃圾,却看见了老妪向我跑过来:

“您钱,两元没拿!”

她喘得很厉害,但是还是不忘把她手里那两张皱巴巴,破烂的两元钱塞给了我。我呆住了,连句谢谢也没说,就看着她往回走了。她很瘦,风吹乱她的头发时,她显得更渺小了,太阳光更加强烈了,照的我睁不开眼。

回到车上,我深思了良久,感到有些不适应,或是惭愧,或是自责:原来D她是这样的人。